晚饭后六七点钟,我随金桂兰、王树正两位女法官,还有法庭的司机小关一起,开车到双庙、响水等附近的村子,给四五个当事人送传票。
这几个当事人都是欠了水站的水费不交而被告到法庭的。因为这事被起诉的共有二十多户。
第一家当事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,正在自家园子里侍弄地。金桂兰问他:“法庭传了开庭为啥没去?”他说,自己腿脚不好,法庭太远去不了,儿子到牡丹江奔小姨的丧去了,不知何时回。金桂兰叮嘱他:“你儿子一回来就赶紧让他到法庭去应诉。”老头连连点头答应。
第二家一家三口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围着炕桌吃饭,男主人前一天在法庭开庭途中溜走了,说自己不当家,“她当家”。又瘦又小的女主人嗓门贼高,一开口就像吵架,她说水站把借她家的物件给弄丢了,她这才欠水费不还。两位法官让她在送达开庭传票上签字,她就是不签。
金桂兰给她讲道理:“你有理由明天可以在法庭上讲,书记员可以将理由记录在案,我们办案时也会考虑的。”“要钱没有,要人就带走,我正好有地方吃饭。”女主人耍起了态度。这时,脾气爽快的王树正有点不耐烦了,把送达传票往炕上一拍说:“行了行了,你赶紧签字,签完字明天去一趟。”
我正琢磨这女主人会不会急,没想到她却面带笑意一别腿从炕上下来了,大声说:“我还不知道用水要交钱?!老让你们跑我也不好意思,你们让他赔我钱,我就是把房子抵出去也把水费交上。”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第三家是第二家这个其实热心肠的女人带我们找到的。这家的小媳妇站在屋外路边,问她法庭传了她公公为啥没来,她说“公公出门了”。司机小关为这家已经跑了好几趟,一听急着说:“这不是扒瞎(指撒谎——记者注)吗!”话音未落,远处一个光膀子的小伙子边喊边走了过来:“你咋说话呢?你执法人员会不会说话?”原来他是被告的儿子。看他过来推搡小关,金桂兰忙上前一步说:“他年轻,说话不太在意,请你原谅,也别放心上。你父亲怎么法庭传了好几次不到庭?”在金桂兰的说服下,小伙子最后答应尽快通知父亲到庭应诉。
第四家房子里黑乎乎的,一个妇女坐在炕上看电视,说“男人下地还没回”。一听通知应诉,妇女一边在送达传票上签字一边破口大骂:“他上我家要过水费吗?没要他就起诉我,我明天上法庭见他就骂他。”
“你明天先到法庭再说吧。”金桂兰和王树正收起传票,我们赶紧离开了这个村子。这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,两位法官告诉我,这个时候村民大多已休息了,剩下的几家只好明天起早送达。
第二天早上六点多,当我一觉醒来,两位女法官已经送完传票回到法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