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于鸡冠山以东,黑龙江省鸡东县由此得名。其下辖2个朝鲜族乡、11个朝鲜族屯,民族风情浓厚。鸡林朝鲜族乡便是其中之一。
盛夏时节,走进鸡林乡,目及所见,一片祥和幸福。这背后,有着黑龙江省鸡东县人民法院鸡林人民法庭的默默守护。该法庭负责审理全县朝鲜族群众涉诉案件,也是鸡东法院家事审判制度改革的“试验田”。在这里,还有着一位声名远播的朝鲜族“双语法官”——吕仙华。
吕仙华现任鸡林人民法庭庭长、中国法官协会第六届理事会理事。她长期处在家事案件调解和审判工作第一线,常用朝鲜族语言处理朝鲜族群众的纠纷,田间地头、农户炕头都是她的“调解室”和“家事法庭”。
到法院工作18年来,吕仙华用“亲情式”服务,让每一位当事人感受到了司法的温暖。吕仙华屡次荣获“全国优秀共产党员”“双百政法英模”“全国优秀法官”“全国法院家事审判工作先进个人”等荣誉称号。
“她能听懂咱说啥”
2004年,吕仙华带着对法官职业的无限向往,怀着对法律的无限尊崇,考入鸡东法院,成为一名书记员。
在准备司法考试的那一年,吕仙华已近40岁了。身边的朋友劝她:“放弃吧,司法考试那么难,年轻人都很难考过。你都这么大岁数了,还折腾啥?”
“年近不惑,更要解惑!”吕仙华回答得果断,行动更是坚定。抱着孩子在灯下苦读,吃着馒头在灶前看书……备考的那段时光,对于吕仙华来说,礼拜天没了,节假日也没了。2011年,其终于通过了国家司法考试,正式成为一名法官。
2015年,鸡东法院在鸡林法庭组建了专门解决朝鲜族群众纠纷的审判团队,并选派吕仙华到这个特殊的“双语法庭”工作。
吕仙华认为,只有做一名会沟通且让人民群众听得懂的法官,才能化解好当地朝鲜族的矛盾。
为尽快胜任“双语法官”的角色,更好地理解群众诉求,吕仙华多次外出参加培训学习,精心研究掌握朝汉两民族间的语言文字和生活特殊用语的规范转换。经过学习,她的专业素质得以突飞猛进:庭审驾驭越来越熟练、法律适用越来越精准、文书制作越来越规范。
“一名法官一生能审理几千起案件,但对于百姓来说,也许一生就打这一次官司。”吕仙华认为,在办案时,法官的一个亲和眼神、一句真诚问候,都会让当事人感受到温暖和尊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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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仙华(右一)到朝鲜族当事人家中调解
一些上了年纪的朝鲜族群众汉语说得不好,发生纠纷时往往表达不清诉求。吕仙华利用身为朝鲜族的优势,把道理“揉碎”了、“掰开”了,耐心细致地给其释法析理。
“打官司就找吕仙华,她能听懂咱说啥。”当地朝鲜族百姓这样口口相传。有一年春节,年事已高的隋大娘将同乡徐某告上法庭。原来,隋大娘大儿子私下里与徐某签署了一份7万元借款协议,并约定以本属于隋大娘的土地抵债。由此,徐某租种了隋大娘的5亩口粮田,并拒不归还。而隋大娘的大儿子游手好闲,不知去向。
吕仙华接案后,多次找到徐某进行调解。面对情绪激动的徐某,吕仙华始终和颜悦色,一边好言安抚,一边向他普及债权债务与土地承包经营相关法律政策,阐明利害关系,并拿出具体的解决方案。最终,徐某打开了心结,不但归还了土地,还帮忙将土地对外承包。
彼时,恰逢隋大娘生病住院,急需医药费,吕仙华就自掏腰包为其垫付了2000元医药费。隋大娘深受感动,出院后带着锦旗来到法院表达感谢:“她是真心实意为百姓说话、实实在在为百姓办事的人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吕法官。”
鸡东县之外,还有不少当事人慕名而来。本地的、外地的苦于身边缺少既懂朝鲜族语言又懂法律的人,都前来找到吕仙华,咨询自己所涉的纠纷。吕仙华耐心地向他们解释相关法律规定,并指导其如何正确维权。
“因为你愿意听他唠叨”
提及吕仙华,很多当地群众都说:“我们相信,她在哪儿,公平正义就在哪儿。”
之所以群众对吕仙华有如此高的评价,得益于鸡东县家事调解“仙华样本”在基层社会治理中释放出的活力和红利,在破解“剪不断、理还乱”的家事矛盾中探索出了司法“良方”,为家庭和谐、社会和谐创造了良好的法治环境。
在鸡林法庭的家事法庭,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,桌牌则是“父亲”“母亲”“儿子”“女儿”。相较于其他常见的法庭,这里更像是家庭会议室。
对此,吕仙华解释说,家事审判不同于其他案件审判,所涉的亲情矛盾往往复杂、难以捉摸。将法庭营造成家的温馨环境,更有利于亲情沟通。
吕仙华善于倾听,群众喜欢她,愿意和她说心里话,她也真正走进了群众的心里。她审理的民商事案件有80%以上是以调解撤诉方式结案。
“我爸走了,临终前,叮嘱我一定要见见你。”这是吕仙华审理的一起赡养案件被告刘某给吕仙华发来的微信。刘某的父亲有6个子女,其在80多岁时到法庭状告子女“不养老”,要求增加赡养费。其后,在吕仙华的主持下,双方达成了调解协议。
“赡养案件的解决需要亲情作支撑,但亲情的弥合需要时间。”吕仙华说。多年来,她坚持对赡养类案件进行案后回访。刘某的父亲便是被回访对象之一。
吕仙华不仅常到刘某的父亲家里探望,还把手机号码留给了老人:“有事儿您给我打电话”。
自此,接听刘某父亲的电话,成了吕仙华的日常。“孩子不回来看我了”“这两天孩子的眼神不对劲了”……电话里,老人常常一倾诉就是半个多小时。吕仙华总是耐心听完,每每放下电话,便找其子女、邻居,以及其所在村村委会沟通,努力解决老人的问题,指导子女们多给老人以精神关爱。
后来,刘某专程来法院拜访吕仙华,并代为转达父亲的谢意。“我父亲总是给你打电话,是把你当成了亲闺女。他生前常说,‘因为你愿意听他唠叨’。”
“没有人、不求人,也一样打赢官司”
工作中,吕仙华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标准:在接待、送达时,坚持耐心、细心倾听,对当事人提出的问题给予答复;开庭时,努力查明案件事实,准确把握法律精神;宣判时,正确适用法律,合理行使裁量权,并做好判后答疑工作。
“要让每一个案件当事人,充分感受到公平正义,没有人、不求人,也一样打赢官司。”吕仙华如是说。
坚持秉公办案、依法办案,吕仙华用行动诠释着司法为民的宗旨。面对金钱、人情、关系的诱惑,她始终保持清正廉洁的本色。在处理一起标的额为160万元的民间借贷案件时,原告托朋友请吕仙华吃饭被拒绝后,又两次借机塞“信封”给她,吕仙华当场就把“信封”退了回去。
最后,这起案件得以依法公正解决。“我就是想感谢吕法官,结果被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。看到她骨子里为百姓办案的劲儿,真的非常惭愧!太感谢吕法官了!”看到最终的调处结果,原告羞愧地说。
如何让老百姓感受到更多司法获得感?吕仙华不断以司法智慧攻坚克难。
在村委会设立流动法庭点、诉讼服务站、便民联系处、诉讼联络员,让群众在家门口就能联系上法庭。同时,吕仙华还邀请村委会干部协助找人送达、配合勘验取证、参与调解等,拉近了司法与百姓的距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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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仙华(右二)开展巡回审判
鸡东县是农业县,春秋两季农忙时,为了进一步方便群众诉讼,吕仙华就带着案卷到田间地头巡回审判;对于赡养案件,她安排到老人家炕头上开庭调解;针对涉诉的外出打工人员逢节假日才回村的情况,她推出“节假日法庭”,真正让“群众有急事,假日我上岗”便民利民。
吕仙华为百姓着想的种种付出,让鸡林村村委会主任朴京看在眼里、记在心上。
“前些年,村里部分人到韩国打工,一年中就春节回来住几天,过完年就走。”朴京回忆说,“为了配合外出务工的当事人时间,有一年除夕,吕仙华到我们村开庭办案。看到她为民办案不休息,村里的群众都很受感动,以尊贵的待客之礼邀请她观看了村里的演出。”
2021年7月的一天,天色已经全黑,鸡林乡某村委会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。吕仙华和乡网格员徐某正在调处一起土地承包纠纷。
这起纠纷的当事人是亲兄弟。2018年以来,弟弟的承包地被哥哥耕种多年,但哥哥既不给承包费也不将土地返还。弟弟找到了徐某申请调处。
徐某发现,哥哥耕种的土地中含有开荒地。对此法律上怎么规定?怎样解决才能让“闹掰”的兄弟心悦诚服?徐某依照“法官+社区(村)+网格+N”的多元解纷模式,向吕仙华求助。
吕仙华来到调处现场,现场讲解了相关法律规定,促使兄弟俩达成了调解协议,一起家庭内部矛盾就此得以化解。
多年来,吕仙华将法庭工作置于县域社会治理工作大局,善于从案件审判中发现并归纳出影响社会治理的共性问题,着眼长远,在提升制度治理能力上谋划治本之策。“法官+社区(村)+网格+N”就是她推动建立起来的多元解纷模式。目前,已有100余件家事案件由网格员先行调处、非诉解纷。
该模式下,通过设计网格平台,乡镇网格管理员于诉讼外化解纠纷;网格员在化解矛盾过程中如需法官指导,可以提出申请,由法官提供专业指导。同时,积极创新其他解纷机制,作为补充。
为了让这一模式成为纠纷“终结站”,吕仙华还利用信息化技术,将法庭诉讼平台与全县各乡镇网格员工作平台精准对接,及时为网格员提供法律难题解答、复杂纠纷联合调处等,当好网格员依法化解纠纷的“大后方”,并对调解成功的案件开启调解协议确认“绿色通道”。
“当事人满意,就是我最大的收获”
截至目前,吕仙华参与创设了14项审判制度,有18项法律文书编辑成册,建立家事调查、财产申报、家事回访、心理疏导、婚姻挽救、人身安全保护、离婚生效证明、老年人精神赡养保护8项机制,初步形成了家事审判体系。
“老百姓向往追求的,就是我的目标、努力的方向。”吕仙华说。2020年,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影响了法院的线下开庭。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,吕仙华主动参与疫情防控,同时积极开展“云办案”,让诉讼不“打烊”。
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,吕仙华接到了张某的起诉状。张某诉称,其尽的赡养义务多,应该多分遗产,但5名被告不同意,故向法院起诉解决。吕仙华了解到,被告中有4人在外地,因疫情防控要求无法来法院参加诉讼,而张某也急着赶回外地复工。
面对这种情况,吕仙华提出了网上开庭设想,并通过电话联系了5名被告,一一征求意见。各方当事人均同意网上开庭。当天,这起继承案件顺利“云开庭”,于中午时调解结案。下午,张某拿着调解书到不动产登记中心对涉案财产办理了相关手续。
“我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,谢谢法庭这么快就解决了我的纠纷。”第二天上午,张某特意打来电话道谢。
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,吕仙华积极应用互联网办案,让群众解决纠纷少跑路。对新收案件,当天通过电话、微信等工具向被告送达,对身在异地或因疫情防控无法参加线下诉讼的,当即征求意见,展开“云开庭”“云调解”,实现调解需求“实时知、立刻办”。
“司法是解决矛盾纠纷的最后一道防线。要时刻将群众的冷暖放在心上,用一颗为民服务的善心,去解决群众的现实困难。”吕仙华说,“即便付出再多,只要当事人满意,就是我最大的收获。”
家庭和睦则社会安定。吕仙华为当地家庭幸福、平安、和谐送去了司法温暖和感动,为维护民族团结践行了法官的社会责任与担当。“仙华样本”在县域社会治理中闪闪发光,她也成为在这片黑土地上劳动奋斗的伟岸身影之一。
吕仙华在给一起赡养案件做调解时,老人曾向她提出这样一个问题:“如果等你老了,你家孩子不养你,你是什么心情?”
事实上,很多当事人不知道,吕仙华唯一的儿子患有先天性脑瘫合并脑肿瘤,癫痫经常发作,生活难以自理。但吕仙华却说:“正因为我的家庭是‘残缺’的,我才更有动力为了千千万万家庭的幸福、完美而努力。我的最大期待就是,愿天下家庭无讼安宁。”